把秦简送到湖城殡仪馆时,已经是下午一点。
此时殡仪馆里静悄悄的,没见到半个人影。
秦繁只站在门口就感觉有股凉气扑面而来,看样子里边至少得比外面低了十几度。
“你回去吧,我自己进去就行。”秦简挡在门口,没让秦繁送自己进门。
“我回去也没事儿干,这里还挺凉快的,要不我进去等你下班吧,这样也省得我来回跑了。”秦繁态度很随意,表情也看不出有何不妥。
“不行。”秦简态度坚决,语气不容置喙,“你去哪都行,就是不能进这里。”
秦繁下意识抬手捻了一下左耳垂,拇指状似无意地拂过耳根处,他不再强求,脸上绽开个笑容,“好,都听你的,那你快下班了记得提前给我打电话,我好过来接你下班。”
秦简点点头,心中黯然松了口气,她站在门口目送秦繁把车开走,这才转身进了大门,往自己的更衣室走。
走廊里静悄悄的,她步伐轻巧,尽量不发出声响。
眼下还不到两点半,有胆大的同事会留在休息室午休,她不想因为自己的脚步声吵醒他们。
她的更衣室在走廊尽头的拐角处,面积不大,里边只摆了一张单人床,一个鞋架和一个衣柜,墙壁上钉了一排挂衣钩,用来挂放一些零碎东西。
屋子里唯一的窗户常年用厚厚的窗帘遮挡着,密不透风也不透光,就好像没有窗户一样。
所以一进门她就打开灯,反锁了房门,然后才换了双平底鞋趿拉在脚上。
她趿拉着鞋子走到衣柜前把柜门打开。
衣柜里的衣服叁类两色,白色大褂,黑色职业装,黑色常服。
自从当了入殓师,只要身处殡仪馆内,她就绝不穿色彩艳丽的衣服,就连高跟鞋也都是黑色低跟,只有下了班,回了家,她才会换上类似昨晚的装扮去鸭店寻欢作乐。
可自从被李鑫撞见她出入揽月后,她小白莲一样素净的形象便彻底破裂。
他甚至还偷拍了照片在同事之间流传,流言蜚语也随之肆意疯长。
不过她既然做得出这事儿,她就不在意被人说叁道四,只是她非常厌恶被人盯上的感觉。
她可以浪荡不羁,找鸭解闷,也可以和看对眼的男人做炮友,但这绝不代表任何男人都能让她张腿等肏。
所以她厌恶李鑫,厌恶所有像他一样自以为是的男人。
换好衣服后,秦简将长发束在脑后,低马尾的造型让她看起来更严肃端庄,她朝衣柜门上的试衣镜里看去,如果不是身处送人往生的殡仪馆,她这会儿的形象倒像个救死扶伤的医生。
不过做这行久了,她到是觉得能送死者体面地走完人生最后一程,也是一件值得骄傲的好事。
她关上衣柜门,走到床边坐下,把踩凹的鞋帮从脚跟下拽出来,鞋子牢牢穿在脚上后,她才起身打开房门,走到洗手间仔细清洗了双手。
……
工作间在走廊中段,秦简进去时没想到里边居然站了个男人。
秦简没有打招呼,做这行不成文的规矩太多,不与生人主动打招呼便是其中之一。
工作台上已经摆好了遗体,看样子是出车祸走的,头凹面塌,肢体扭曲,下体部分更是血肉模糊。
“麻烦您,尽量把我大哥恢复到生前模样,无论多少费用我都能承担。”男人把死者生前的照片递送到秦简面前,照片里的人大概叁十多岁的样子,神情严肃正派,眉眼与眼前的男人有几分相似。
“我尽量,您现在可以先回家了,等修复好了我们会通知您。”秦简从工作柜里取出工作器具,然后给自己戴上手套和口罩。
“拜托了。”男人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起伏,说完微微鞠了一躬才转身出了门。
秦简拿起水软管,小心给遗体冲洗身上的血迹。
眼前死者的死状让她想起了自己父母当年的死状,也是车祸,身体被撞的支零破碎,头凹面塌,纵使她当了多年的入殓师,再次看到这样的情景,心中依旧会有波澜。
而她刚才不愿意秦繁跟自己进来的原因也和此有关。
当年秦繁是亲眼目睹了父母车祸惨状的,只是她不在场并不知情。
后来给父母出殡时,秦繁说什么也不敢去,她气急打了他一巴掌,强压着他去了出殡现场。
回来后,秦繁一直做噩梦,甚至一度严重到需要看心理医生的地步,而她那时才从医生的口中得知他之所以会这样,是因为亲眼目睹了父母死亡的场面,而她又亲手把他推到了最不愿意面对的场景里。
这对于当时只有十五岁的秦繁来说有多崩溃恐怖,不言而喻。
但她却不知道如何弥补秦繁心里的裂纹,而且她那时为了赚钱养家,也没有时间,精力和耐心去和他沟通交流,最后所有的歉意和关心都变成了金钱上的弥补。
然而这却让他们之间的关系变得僵硬生疏,到最后竟只剩下金钱往来。
等